我至今犹记的，那台阶下的男人和他酒瓶里的故事。
  “我不想亏欠别人什么。”他醉醺醺地冲我喊道，“所以我一直都在关爱别人关照别人。在别人眼里看来，我就是一个十足好的人。”他喝了一大口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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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我是路过那块儿地时遇见他的。他坐在早已打烊的百货店前的石阶上，手里握着一瓶白酒。他头发乱蓬蓬的，油油的发丝上沾了无数的尘土。头发下，满布血丝的双眼深深地陷入了乌黑的眼眶。在我经过时，他用佝偻的手指点了点我的方向，不时嘀咕道，“小伙儿，你过来，我问你，我是好人吗？”我确定他指的确实是我时向他走了过去，在他的身旁坐下。“来点儿？”他摇了摇他的酒瓶。我摆了摆手。
  “不喝我的酒，是嫌弃我吗？”我诙谐地一笑。他不理睬我，继续说道，“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勇气坐在了我的身旁。不过既然来了，就听一听我的故事吧！”
“我不是混社会的人，我是一个安分的公民，从小就是这样。我不会撒谎，不会骂人，不会打架，更别提和别人勾心斗角了。我不是那样的人，我是一个安分的公民，可是，安分有什么用呢？”
  “我有喜欢的事情，我有喜欢的人，我还有许许多多关系相当不错的朋友，我是幸福的人。是啊，我是幸福的，至少在曾经。”他对着他的双手和酒瓶发呆，我瞥见了他满是泥渍的双手仍可见往日的灵动。“我曾经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，那时候的每天，我都是笑呵呵地度过，一切都很顺利。”他呆滞的眼神里显出了某种深邃。
  “可是啊！”他激动起来了，“可是女朋友离开了——纵使我为她付出了再多再多；喜欢的事情也砸了；身边的朋友一个一个地离去，走之前甚至还怪罪我，指责都是我的错！”一大滴眼泪不经意间从他的脸颊滑过。“你知道我是怎样度过这段时光的吗？我每天都依旧用笑脸面对我身边的人，去帮助他们感染他们，让他们每一天都快快乐乐的，然后在 夜晚一个人强忍着泪水默默难受……”他终于止不住了，掩面哭泣了起来。
  我静静地望着他，等待他感情的平复。
  “我一直想做一个好人，一个尽心尽责的人。”他停顿了一会儿，“因为我不想亏欠别人什么。”他醉醺醺地冲我喊道，“所以我一直都在关爱别人关照别人。在别人眼里看来，我就是一个十足好的人。”他喝了一大口酒。
  “看到下面的影子了吗？”他指了指石阶下的人影，“那里曾经站了好多和我一样大的人。现在就只剩下我了。我就和这黑夜一样，孤独到谁也看不见。”
  “我想念曾经那里的人。”他站了起来，孤独的身影又向前延伸了几尺。“但他们都已经离开了。”他苦笑了一声。“我不追他们，因为我现在这个样子谁也追不上。”他捋了捋卷在一起的头发。“我也该走了，去我想去的地方。他们都走远了，我总不能待在原地等他们吧？”他回头冲我笑了笑，扬起手臂将酒瓶丢到桶里，拖着孤独的影子离开了。
  我又独自一人坐了好久。我仍在回想着他最后的笑容，那究竟是纯纯的微笑，还是掺和着笑容的痛哭？